以警察身份第一次值班

  • 天公作美,一扫多日的雨雾,天地间晴朗无比,一片万里无云的蓝。

    今天这个时日和往常一样平常,一个普通的周末而已。在我看来这个周末和往常又不一样,今天我可以依法休息。

    交接班后,换下警服,简单收拾一下,给孩子带上小礼物,便离开云南马关县仁和边境派出所,驱车走在坑洼不平的县际公路上。虽然还处于哈欠连天的状态,心情却是格外平静和轻松,任由思绪漫随天外。

    昨夜没睡好,迷糊了一夜。

    昨夜是我第一次着警服值班。本来我在值班室睡得挺好,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把我叫起。我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晃脑袋定了定神,确认是报警电话。

    一妇女急切地倾诉,说丈夫在电话里讲出事了,然后就没能打通电话,要求派出所定位其丈夫。我要求对方说明前因后果,报警人却对家事含糊其辞,丈夫到底在哪里也不清楚,只是反复要求定位其丈夫。

    我初步判断双方系琐事争吵,报警人发狂处于歇斯底里状态。我郑重告之:一般小事达不到定位要求,况且派出所也没有这个权限,我们无法帮助你。妇女忽然冷静地质问:“你确定?”我回答:“确定!”然后就是“嘟嘟嘟”的断线声。

    我瞅了一眼时间:1月5日01时40分,星期六。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报警而已,一个不能整眠的夜罢了,多年来的派出所工作都是这样过来的。我既不怒也没恼,挂了电话,转身钻进被窝。才接了不过两分多钟的电话,我竟然冷得瑟瑟发抖。

    我努力了好久也没能入睡,脑袋却格外地清醒。想起入睡前,院内有同事在打电话,打了好久好久,依稀听到他在和家人拉家常,关于改制的一些内容。他安慰家人不要过多担忧,他会好好地干好工作。这个同事的镇定和乐观,他的责任和担当,令我肃然起敬。

    院内除了夜虫声,只有静默的夜空。估计谁也不会想到,屋内有个人完全醒着。我刷了好几遍朋友圈,没看到有人更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睡了。我独自睡值班室,吞噬着孤独,无限惆怅。

    白天的事又自动回放起来。这是忙碌的一天。所里通知“三非”人员到所登记,村民们三五成群相约而来,社区民警顿感有些吃力,赶紧加派了人手。

    辖区男青年娶邻国女子的很多,所里要如实掌握“三非”人员情况,这些天正通过多种途径多方了解掌握。

    下午的院子更是热闹,黑压压一片全是村民,孩童哭闹声、村民交谈声、人们走动声……有些像过节的样子。民警们忙作一团,一边采集信息,一边回答咨询。各类稀奇古怪的问题,社区民警都在耐心回答,有时还夹杂一番打趣,村民们乐呵呵地边听边点头,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忙了一天下来,社区民警两手一摊:“我的天,今天登记了127户……”他看着满地的泥土脚印,皱了皱眉,没想着休息,又开始打扫,一会儿便恢复了干净的面目。这些工作,是谁都能做的事,看似微不足道,只是看谁做,愿不愿意做罢了。

    吃过晚饭休息时,嘎迪村民报警求助。一大家子人涌到值班室,要求我调取路口监控。一老汉泪眼婆娑,像做错事的孩子,他说是他不小心放丢了牛,这头黄牛值一万多块钱呢。

    我和老汉的家人赶紧安慰他,劝他不要着急难过,会想办法找到牛的。我按村民提供的线索调看,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所里随即派人介入参与查找。

    民警和村民们冒着严寒、踩着夜色、打着电筒沿脚迹找到邻村,花了3个多小时顺利把黄牛找了回来,返回所上时都过10点了。村里派代表到派出所亲口回话,千恩万谢了一番才走。

    派出所处理类似的事情很多,我们只是力所能及地做了一些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在村民眼里却是天大的事一样,他们的感激和信赖溢于言表、实实在在。

    白天的过往如放映一般,似睡非睡的样子还在持续,这个寒冷的夜真是难熬。甚至,我盼望着有人打电话报警来,一来可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二来可以打发漫长的寒夜了。

    我又想起,睡前意外收到一位战友微信,询问我的现状和生活,鼓励我继续在边境奉献吧。我回复并崇高了一下:“算不上奉献,只是这份工作很需要我罢了……”

    其时,我的这位同学工作在北方边疆,说是大雪封山,气温零下30摄氏度,她的情况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不讲奉献,是我需要,我们都一样。

    有一瞬间我不甚明白,如今我不再是当兵人了,可是我的工作丝毫没变。两点一线的工作和生活就是全部,全所的民警都在位,和现役时一模一样。工作还是这个院子。甚至,我值班的还是这个房间,睡觉的还是这张床。

    我想到了贾平凹的一句话,心境一下子敞亮了:“睡在哪里,都是睡在夜里。”的确如此。

    回想值班一天发生的事,没有惊心动魄的案情,只有平平淡淡的琐事。我很快驶出了几十里,离家越来越近了,想着可爱的孩子,猜测他收到礼物的兴奋,不由得会心地笑了,这个周末一定要好好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