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7 - 中国出入境观察2023年总第0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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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好奇的目光。 来了，坚持下楼接待。过去那个忙碌不知疲倦的人，
下午，我去父亲的老首长家玩，因辈分大，叫 已变得老态龙钟，步履蹒跚，让人感叹岁月残忍。握
他爷爷。他的小儿子正在读高中，我不好意思叫他叔 着他那枯瘦的手，悲从中来。因爷爷身体虚弱，聊了
叔，直呼其名小强。他告诉我 ：“听说今天上午有两 一会家常，我们便告辞了。走出大院，回眸见老人还
个当兵的在大明湖，戴着蛤蟆镜，拿着录音机，放着 伫立着挥手致意，心头一酸，泪眼朦胧，没想到此别

邓丽君的流行歌曲，特别牛。”我听罢哈哈大笑，告 竟成了绝别。
诉他：“就是我和战友。”他瞪着牛眼，急切地说：“都 第二次回乡有点怅然。
说邓丽君的歌特别好听，下次来带上邓丽君的磁带给
俺听听。”下个周末，我将饭盒子录音机和邓丽君的 三
磁带带到爷爷家，一家人顿时被靡靡之音倾倒。 2017 年春天，我们四中队的战友从四面八方回
20 世纪 80 年代第一春，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入 济南聚会。
了党，便告诉奶奶，决定年底复员。奶奶挽留我说 ： 见到了几十年未曾谋面的战友，以酒寄情，酒
“你留在济南吧，我给你找个单位，给你介绍个对象。” 尚不能发泄浓烈的情感，便一起大声吼叫“大刀向鬼
我笑曰 ：“我不是农村来的，当然要回大上海啰。”她 子们头上砍去……”歌声如雷，声震瓦屋。
听罢也笑了 ：“奥，对了，俺忘了你是上海来的，应 回老部队参观，见师部的大门气派多了。走进
该回去。” 大院，原来的红色营房没有了，高挂八一五角星的大
礼堂也销声匿迹了，当年的战友已是华发皱脸，成了
二 爷爷辈的花甲老人，唯有当年道路两边的杨树还高高
离开济南回到上海后，忙于读书、恋爱、 婚 地耸立着，且更加伟岸，禁不住想起了一句古诗 ：树
和带孩子，忙得没有时间怀旧。上世纪 90 年代初， 犹如此，人何以堪？
赴烟台开笔会之际，蓦地想起了当兵的岁月，想起 走进大明湖，见湖光山色的四周高楼鳞次栉比，
了部队和爷爷一家，情不能抑，特意弯道去济南。 湖水也变得小多了，怎么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又来
兴致勃勃地赶到爷爷家，不巧爷爷去北京参加十四 到趵突泉，喷泉边建了几座亭台楼阁，似乎豪华了一
大了。只有奶奶一人在家，她中风瘫痪在床，行动 点，然我对院内的李清照纪念馆更感兴趣。易安居士
不便，见了我特别激动，却不能说话，我拉着她的 是宋代婉约派的代表，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称。她的“载
手无语泪先流。 不动许多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出得门来，省厅的小李又开车送我回到朝思暮 等词句，正契合了我当时惆怅的情绪。如今似乎更偏

想的西郊机场，急匆匆地找到四中队，战士们都去机 爱“济南二安”的另一个老乡辛弃疾。他的那首词“少
库修飞机了。问值班的战士，认识的老兵都复员了。 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
望着熟悉的营房，人去楼空，一股难言的感情遍布周 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
身，往事如梦，泪眼朦胧。 凉好个秋。”写出了我现在的心境。第三次回乡有点
一晃又十多年过去了。2009 年秋，我与母亲、 失落。
阿姨和哥哥送外婆的骨灰回老家安葬。我们回到济南 回家途中，心中感慨不已。虽然早已脱去军装，
长清母亲的老家，将外婆的骨灰与外公的坟茔安葬在 离开济南已 30 多年，但老家给我的印象铭心刻骨、
一起，分别了 70 年的外公与外婆终于团聚了。第一 终身难忘。军旅生涯对我的人生帮助和影响是难以言
次见到母亲的老屋，房子已成了废墟，残垣断壁中竖 喻的，可以说当兵是我命运的转折点。尽管在济南军
立的几根大理石柱子，上还留有“松茂”等字迹，发 营里吃了许多苦，也受了不少委屈，但济南是我挥洒
现那是一幢堪称豪华的宅院。 青春浪漫的城市，亦是我走向成熟的地方，更是我文
安葬毕，我们特意去拜访了爷爷，他已是耄耋 学梦扬帆远航的起点。
老人，掐指一算已 28 年。爷爷身体欠安，听说我们 感谢济南，难忘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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