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9 - 中国出入境观察2022年总第038期

CULTURE
艺海拾贝 | 文 化 87

着点迟钝的苦笑。 也听到了，他又里里外外地翻摸一遍。最终，在最底
“您叫胡兰呀，老家也是湖南的。”我开始没话 部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夹层，分队长把包用力翻转过
找话掩饰大脑的运转：下一个步骤是什么？人证对 来，刺啦声如影随形，阴魂不散。
照！ 后面的情节被不断丰富写进分队长的事迹材料
证件里的照片和真人没有什么区别，连眼神和 和新闻报道里：心细如发的他从缜密的针脚中发现破
衣服都是一样，不过因为我的失误，核对录入信息延 绽，他用剪刀挑开线头，发现了一包黄白色粉末，再
长了一点时间，我只能继续用闲聊来填补：“去马来 打开，醋酸的味道扑面而来……
西亚做什么？” 胡兰脸色煞白，一下子瘫软下去。
“去旅游。”她声音很小，黝黑的皮肤和鹅黄的
外套莫名土味。 二
“好玩吗？” 这是毒品！
“还可以。”这个答案安分守己，和她本人一样。 当胡兰像被抽了筋骨瘫坐到地上时，我、分队
我很快把盖好章的护照还给她，附送一句专业 长还有另外一名同事居然都没有反应过来。
的：“欢迎回家。” 在不毗邻边境的空港口岸，毒品案件并不高发，
她对我羞涩地笑了一下。 一来因为机场防护措施严格，二来是时间和金钱成本
我以为胡兰是我验放的无数旅客之一：如潮水 较高。我还跟龙阳嘀咕过，没有人会那么想不开，花
般涌来，又很快退去，只用一个转身便面孔模糊，最 上一笔机票钱，再千里迢迢越过重重关卡带违禁品？
终成为我述职报告里的一个数字。我们像两根不得不 胡兰像筛糠一样发抖，幅度大到仿佛在摇头，
产生交集的直线，短暂相交后便越离越远。 脸上也蒙了一层翳，面如死灰般颓唐绝望。她似乎还
直到分队长截住了她。 不死心：“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这不是毒品。”
分队长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不对劲儿至今是个谜， “我们有专业的检验手段，如果不是，自然会

反正聊了几句后，便让我下台锁章，对胡兰进行人身 还你清白。”分队长声色俱厉。
和行李抽查。 胡兰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还是发生了，那是一
我和另外一个女同事把她带到询问室。胡兰有 袋海洛因，重达 1200 克。
一点惊慌，但更多的是意外。我半背诵着说完法律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海洛因，想象中
规定，科长补充了一句：“抽查是很正常的，不要 它是冰冷的纯白，披着魅惑妖艳的皮，腾云驾雾间慢
介意。” 慢勒紧猎物的脖子，远非我眼前这一小堆不起眼的
胡兰的身体比我想象中还要嶙峋，当我戴着手 “黄土”。
套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后背，能明显感觉她颤抖了一 “王小蒙！”毫无经验的我彻底进入蒙圈状态，
下。我不喜欢窥探陌生人的隐私，连带着不喜欢这个 分队长叫了我一声才如梦初醒，急忙在他的催促下给
环节。不情不愿别别扭扭地检查完，猛然后知后觉， 胡兰戴上手铐。
刚刚分队长那句话也是说给我听的。想到吃午饭的时 我们手忙脚乱地核实身份、固定证据，虽然不
间又要延长，我对分队长生出了更多不满。 够利落，但居然被分队长宽厚温和地原谅了。看得
“下面，行李检查。”分队长依旧面无表情。 出来，他心情也很激动，逐级汇报战果时的语调都
胡兰背的是个大登山包。我仔细地、一个一个 不一样。
拿出来翻看，一个款式很老但保存很好的手机、花花 我的手机也响了，不用想就知道，是龙阳。
绿绿的衣物、廉价的梳子雨伞，白虎膏蚊香液摆了一 “可以啊小蒙！你可创纪录了！”龙阳激动的
台面。分队长颇有经验地拿着登山包抖了几下，随着 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有些心虚地嗯了两声，眼睛
拉链和牛津布碰撞出几声闷响，稍纵即逝的刺啦声轻 望着远处的胡兰，越看她的瘦骨嶙峋，越觉得有问题：
轻划过我的鼓膜，声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我猜科长 不会也是吸毒的吧。

2022 年第 02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