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7 - 中国出入境观察2023年总第0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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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社请示县里，将父亲招收为国家干部。因为没有文化，父亲被分 额济纳感怀（诗二首）
配负责兴修水利。从那以后，父亲就成了公家的人，成天穿梭于丘
陵，行走于山峦。而在这些山峦之中，后来就有了零星的水库和堰塘。 □ 文 / 红 荔
父亲的丘陵，倒映在水的中央，突然安静下来。
丘陵很少有大河和湖泊，干旱让故乡的这片土地更加瘦薄贫瘠，

乡亲们一年忙到头，收割的大多是瘪穗。特别是三年自然灾害，父 怪树林
亲的丘陵几近颗粒无收，还传说有的地方饿死了人。那天夜里，父 如果相爱
亲吧 着烟锅，随着烟叶的明明灭灭，一声沉重的叹息，和着烟雾 学这两棵树吧
一起升上了天空。我突然感到，父亲这座丘陵中的山峦，今天夜里 歪脖子的老胡杨
低矮了许多。 和纤弱秀气的小胡杨
第二天一早，父亲出门去了，他从陡嘴梁走到斯公山，又从斯 在死亡的气息中
公山走到千佛岩，再从千佛岩走到松桠口。父亲走了整整一天，待 深情相望
他回来的时候，面色恢复了正常。父亲这座山峦，再次墩厚起来。
一千年才有的死亡
吃过晚饭，父亲微笑着摸了摸我的额头，踏着夜色，回公社去了。
或许更让人绝望
3 个月后，有消息传来，公社决定在我们这里修建一座大型水库，
又一千年的倒伏
而且，名字已经取好，叫作复兴寺水库。消息传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让恐惧如魅影弥漫
欢喜的是，水库一旦建成，下游上万亩田地，将彻底解除干旱之愁。 即便是再一千年不朽
忧的是，水库库区的良田将被淹没，房屋也将重新修建。这其中就 又如何抵得过
包括了我们张家李园。当乡亲们得知修建复兴寺水库是父亲提了建 一世的盛开
议之后，就有风言风语传过来，让父亲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而父
亲呢，也不争辩，更不恼怒，而是走村串户，拉家常做工作，什么
锅里有碗里才有，什么公社社员是一家。好在山峦下的村民是质朴 黑水城
的，话说出来，气也就散了。那时我才知道，修建水库是一项多么
还看得出吗
浩大的工程，上千人的队伍，散落在斯公山脚下，挖泥运土，打夯 这曾经是一座佛塔
筑坝，人声鼎沸，号子连天。父亲如同战场上的将军，沉着冷静， 大漠长风，黄沙漫卷
东奔西走。那个时候，我觉得低矮的父亲突然高大起来，让我仰视。 剥尽了昔日的盛世华年
到了八十年代初期，父亲从单位退休回家。那时候，我已经在

部队被提 为干部，妹妹也顶班参加了工作。父亲本来可清闲下来， 青灯长卷不再
与母亲一起，安度他们的晚年。但是父亲只要置身于他的丘陵，就 遍地瓦砾陶片
不会闲下来。记得有个城里的什么人，也不知念父亲的什么好处， 一个王朝的衰败
似乎就在顷刻之间
赠送了一副漂亮的钓鱼家什给父亲。据说那渔具是用上好的材料制
没有什么可以不朽
成的，不生锈又耐用。父亲自然很高兴，几里外的复兴寺水库，恰
历史，成为教科书上的碎片
又伸一湾碧水至家门的桑园边，水美鱼肥，是理想的垂钓之地。那
时我就想，父亲定会在那里面垂钓出他安闲的晚年。
蓝天静穆
现在，父亲已经故去很多年，我也将他埋在了斯公山脚下。父
黑沙暂歇流动
亲死于胃癌。医生说，这是年轻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落下的病根。 让走近这座废城的人们，倾听当年
今年清明节，我回到张家李园，给父亲扫墓。上完香，我遥望 旌旗猎猎，鼓角争鸣
父亲的这一片丘陵，突然发现每一个山峦都铺满了绿荫，就连斯公 最好还能想起
山，也是一片葱绿了。 被掩埋的城市珍宝
父亲老去了，他的丘陵依然很年轻。 如何被来自北面的强盗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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