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3 - 中国出入境观察2023年总第0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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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额尔古纳境内成片成片开得正好的油菜
           花,还是如影随形的额尔古纳河,抑或路旁不时呈现                                      呼伦贝尔的
           的白桦林,都让我目不暇接,更别提猛然遇上的牛羊
           马群了。                                                               长调与悲歌
               羊群在草原是随处可见的,有时,牛羊和马都

           在一大块草地上觅食,互不干扰。三河马、三河牛及                                                                    □ 文 / 申瑞瑾
           呼伦贝尔羊,都是呼伦贝尔草原的主人。它们不时闯
           入游客的镜头中,已然对镜头无动于衷。蓝天白云下,
           它们懒得理会闯入的游客,或觅食或过马路,旁若无
           人 ;暴雨如注时,无处躲雨的羊群爆发出来的力量,
           在狂奔的时候才彰显出来。它们早已习惯说来就来的
           雨,反正,雨说走也会走。
               草原上,还不时可见来自江浙的养蜂人和蜂房,
           他们是新一代的草原流动人口。便宜得不用掺假的蜂
           蜜,跟蓝天白云、阳光草场和牛羊马群一道,构成草
           原上不可或缺的亮丽元素。草原不再是当年部落间纷                         3 天后,我赶回湖南,迎接他从海拉尔归来。归来的
           争的草场,早已成了无数海内外游客向往的天堂。                          不是他的肉身,是一个沉默的骨灰盒和十几个到了海
              “天似穹庐,笼罩四野。”忽明忽暗的起伏山峦,                       拉尔却没去看草原的人。
           百转千回的静默河流,河畔的村庄,穿越丛林去寻                              我一度自责,若不是我,他是否可能还活得好
           找月亮泡子的艰辛,公路上远眺的根河湿地,莫尔                          好的?若我没写呼伦贝尔,他不会跟着魂牵梦绕,不
           道嘎的森林,黑山头的落日,蒙古包里的烤全羊,                          会阴差阳错地在彼时彼刻启程与抵达——有时,一道
           甚至连灰蒙间看不清真面目的呼伦湖,扎赉诺尔博                          念想或者一个决定,都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那阵
           物馆厚重悠远的蒙元文化,都让我始终倾注着不曾                          子,我心乱如麻,夜不能寐,自责充溢着身心,我的
           失鲜的神往。整整 6 天,从海拉尔经金帐汗、恩和,                       魂魄在好长一段时间飘忽不定。我开始对生命充满恐
           沿界河往北,至莫尔道嘎,再折回黑山头走边防公路,                        惧,担心着自己有一天也可能像欧阳那样,突然间再
           经陈巴尔虎旗的北疆草原至满洲里,再往东,经大                          不能感受尘世间的点滴。
           青山、呼伦湖,走 301 国道,回到海拉尔——这是                           铁永的微信朋友圈天天发着呼伦贝尔的图片,

           我们的呼伦贝尔之旅。                                      让抵达又离开的我常常梦回呼伦贝尔。马头琴总在心
               为回报一路当向导的铁永兄弟,我写了 3000 多                    头响起,长调也常从心里哼出,陪我一起看过草原的
           字的游记放在马蜂窝网站。可要照顾方方面面,写得                         人是家人,这让我无比安心。但自从欧阳魂断海拉尔
           既不像游记又不像攻略,幸好有拍摄的照片弥补了这                         后,那些旋律不再高亢嘹亮,变得悲怆空茫。
           些不足。而这篇并不成功的游记被我的初高中同学欧                             我还是试图亲自谱出一支属于我的长调。在梦
           阳看到后,还是催生了他浓郁的草原情结。3 年后的                        里,它优美而完整。梦里的呼伦贝尔,依旧是盛夏,
           2017 年盛夏,他终于携公司十几个员工及亲朋启程,                      欧阳一个人在草原上漫步,与牛羊对话,与蓝天白云
           奔赴我描绘过的、也是他梦中的呼伦贝尔。                             一起飞扬,天地间传来不知是谁唱出的长调,有马头
               而他的抵达,却永无回程。是一曲任谁也不愿                        琴伴奏,时而欣喜,时而激情,时而深沉又时而悲凉。
           听到的悲歌。                                              呼伦贝尔,不仅是一块纯净的北国碧玉,不只
               刚抵达海拉尔,还来不及扑进草原怀抱的他,                        是一幅绝美的画卷,更不仅仅教会人宽广与辽阔。比
           正值壮年意气风发的他,千里万里飞过去,却因心梗                         它更宽广与辽阔的,不只是它那史诗般辉煌的历史,
           骤然离世。我在千里之外的西安闻此噩耗,泪飞如雨。                        更有生生不息的蒙古长调与马头琴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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