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4 - 中国出入境观察2023年总第0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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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

      WEN  HUA



                                                                     很多事情。
                                                                         我读初一的时候,学校在离家3 公里外的山坡上。
                                                                     我第一次住校独立生活。学生宿舍是上下两层的大通
                                                                     铺,一排睡五六个人。睡前,我们津津乐道于故事传
                                                                     奇、说笑调侃 ;睡梦中,谁一个翻身,手脚说不定就

                                                                     搭在了同学的身上。琅琅书声在山间回荡。落日余晖
                                                                     中,我们在平缓的山坡草地上,将饭盆翻转作飞碟 ;
                                                                     倾盆大雨中,我们在校门前急湍奔流的河流上搏击风
                                                                     浪、梦想远航。那年,我 13 岁。
                                                                         翌年,父母调到县城工作,我随迁至县城上学。
                                                                     此后几年,家搬迁了 3 次,从平房到楼房,我也有
                                                                     了自己的卧室和大床。床像一只船,载着我在知识
                                                                     的海洋里遨游,在知识的迷宫里探寻。我手不释卷
                                                                     地捧读古典小说、神话传奇,孜孜以求三国水浒西
            生命中的一艘船                                                  游记和金陵十二钗等经典,与一个个高尚的灵魂秉

                                                                     烛长谈。
            □ 文 / 朱东锷
                                                                         我扬起风帆,驶向梦寐的校园,命运却跟我开
                                                                     了个玩笑。那年秋天,我怀着受挫的心绪,迷茫地告
                                                                     别家乡来到广州,走进了警营。八人一间宿舍。床,
                                                                     是双层铁架床。
                         一个人从出生到归于尘土,谁也离不开床。如                            学校实行军事化管理,统一着装,红领章的衣服,
                     果说人生像一条河,床就像一艘艘船。我们在上面漂                         橄榄绿带红边的裤子。每天清晨,或是一千米长跑,
                     浮,带着憧憬,带着乡愁,带着梦境、理想,以及欢                         或是擒拿格斗,或是队列训练……很长一段时间,我
                     喜和悲伤……                                          沉默、孑立。暮色中,我总喜欢静坐在操场边的围墙
                         不知不觉,我已搭乘或驾驭着一艘又一艘的船,                       上,静静地思忖,看落日溶化在晚霞中。
                     在时光的深海中航行了半个世纪。                                     床,像一叶停泊港湾的小舟。躺在上面,我除
                         小时候,我家住在公社大院。父母因为工作忙,                       了看书,更多的是在思考自己今后的人生……是的,
                     不得不把 4 岁的姐姐和两岁的我,送到十多里外的                        我那时就知道,生命的航船得自己掌舵。
                     县城机关幼儿园全托。在幼儿园里,每人一张小床,                             在那个炎热的 7 月,经过两年风雨砥砺的我,
                     我的床与姐姐的床比邻。每天晚上,我的小手总要穿                         被分配到广州市公安局白云山分局刑警大队工作。床
                     过床栏握住姐姐的手,才能入睡。每个周六的傍晚,                         是上下铺,20 人住一起。那些床,就像一只只供我
                     父母来接我俩,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每次见到父母,                         们夜泊的乌篷船。每日,天刚露白,我们从起义路出
                     我总是迫不及待地扑过去。而后,父母亲一人骑着一                         发,经中山五路的“惠如楼”,走两站路到队里报到。
                     辆自行车,姐姐坐在父亲自行车横梁上的小藤椅上 ;                        有时候,一出门直接就上车跟线了。
                     我呢,坐在母亲自行车横梁的藤椅上。一路欢声,一                             3个月后,我们搬到麓湖路11号大院分局的临
                     路笑语,那个场景,终生难忘。                                  时办公点——一座破落的大院,是破旧仓库清空出
                         20 世纪 70 年代中期,我上学前一年。父母把                    来的两排木棉瓦遮盖的平房。一个宿舍住七人。床,

                     我和弟弟托付给在从化的外公外婆。我和弟弟的床,                         还是双层铁架床,一人一张,下床睡觉,上床摆放
                     是用两块床板架在两张长条凳上的硬木板床。晚上我                         行李物品。床,既是停泊港湾的一叶舟,也似一艘
                     带着弟弟睡。一年间,我快速地自立起来,学会了做                         时刻准备战斗的军舰。多少次我们从睡梦中翻身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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